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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干农活轶事

来源:潮阳民艺 作者:郑生 时间:2013-07-24 Tag: 点击: 2

我从小生长在环境条件比较艰苦的农村,因此,我便较早地接触到与农业有关的活儿。继跟父亲学会踏水车之后,诸如到旱园地水塘里挑水学浇农作物、运载人粪尿到旱园里浇灌农作物、给稻田抓田草、给花生、黄豆锄草等农活,我都先后跟大哥、父亲等学干过。刚开始干这些比较繁重的体力劳动时,让我有些受不了,首先是整个人感到体力不支,真可谓腰酸腿疼,手麻脚肿,反正浑身有着一种极不舒服的疲劳感。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磨练之后,我便渐渐地适应了这种比较繁重的体力劳动。它使我的体格、意志、耐力等方面得到了很好地锻练,并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能走得更远。

下面我将学干过的几种较有代表性的农活的经历一一写出来,以飨读者。

到旱园地里学浇水

记得在我十一岁那年初夏的一天晚上(那时我正上小学三年级第二学期),当我刚吃完晚饭,父亲便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阿生,从明天早上起,你要跟着大哥到‘灰涵’学习给五分地黄豆丛浇水,学会了浇水,以后你自己就可以独立去完成这项任务了。”

刚开始我还以为父亲是跟我开玩笑,并不将父亲的话当成一回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父亲终于把我从睡床上叫醒了,说道:“阿生,你快起来吧,天快要亮了,挑着那担小宣桶跟你打个去学浇水吧。”

我真没想到,父亲这回竟然来真的了。当时我暗想:我是家里的细仔,年仅十一岁,父亲就忍心让我去干这种比较繁重的体力劳动?他也太狠心了吧?母亲见此情景,想阻止我晚一段时间再去学浇水不迟,可父亲却不同意。没办法,我只得懒洋洋地从睡床上爬了起来,刷牙漱口,喝了几口凉开水之后,便不大情愿地来到后厅挑起了那担小宣桶,跟着大哥、二哥他们走了。

宣桶是我们的本地话,其实就是浇水桶,一担共有两只。宣桶的结构特点是这样的:在每只桶的下半边靠近桶底处挖一个直径约三公分的小圆洞,在两个小圆洞处分别插进一根大约八十公分长的竹筒,我们叫做宣桶筒。插进宣桶小圆洞的那一头宣桶筒是空心的,另外一头是密封的,然后在密封的宣桶筒末端的上面锯开一个两个着指头大小的出水口,用一根一米多长的绳子拴在宣桶筒出水处前一寸左右的宣桶筒上,再将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宣桶的横梁上,在宣桶的横梁中间处扎上两根长短适中的麻绳,最后再套上一根扁担就可以挑水浇灌农作物了。一般来说,成年人用的宣桶是用五个铅线箍围成的,盛水量就比较多;而像我这样的未成年人用的小宣桶是用四个铅线箍围成的,盛水量就比较少,浇起水来就稍微轻松一点。

当时生产队分给我家负责管理(并非包产到户)的共有二亩水田和二亩五分的旱园地农作物。水田不用人工浇水,旱园地农作物才需要人工浇水。其中那二亩五分旱园地的农作物分布在较远的“施孤地”,大约七分地,距离家里约六里路程;稍微远的洋坊名叫做“渠道边”,约三分地,距离我家约四里路程;距离较近的洋坊名做“灰涵”,约一亩五分地,距离我家约有两里路程。

为了照顾我,大哥便安排我跟他到“灰涵”那里给一亩五分地黄豆苗学浇水。二哥则到比较远的“施孤地”和“渠道边”等洋坊给农作物浇水去了。

我挑着小宣桶跟着大哥来到我人生学干农活的第一站“灰涵”,准备给一亩五分地黄豆丛浇水。那是生产队分给我家负责管理的二亩半旱园地农作物的一部分。“灰涵”这个洋坊与本镇南厝村的旱园地相邻,“灰涵”的东北侧和西北侧是一片连绵的沙丘,沙丘上有密密麻麻的树木和若干座坟墓,常有野猪、山狗出没。

此时天刚放亮,“灰涵”的黄豆园里给人一种灰暗、朦胧、阴森、恐怖的感觉。要不是大哥陪伴在我的身边为我壮胆,那我是绝对不敢单独来这里学浇水的。幸好在那个时候也有其他乡亲在那里给各自的农作物浇水,我的心里才算踏实些。我家负责管理的这五分地黄豆丛已长得翠绿壮旺,一派丰收的景象。听大哥说,再过一个星期左右,黄豆丛就要开花结果了。因此,这段时间黄豆的吸水量要及平时多得多,大哥吩咐我要给黄豆苗多浇水。

浇水之前,大哥教我怎样给宣桶安装上竹筒,还叫我怎样才使担子保持平衡。为了避免让担子压伤肩膀和身子,大哥吩咐我只挑八分桶的水便就行了。大哥率先挑着宣桶来到附近的那口池塘里挑水上来,我也跟着他下池塘挑起八分桶的水,身子有点摇摆地来到黄豆园地里。大哥在东头给黄豆丛浇水,我则在西侧,学着大哥的动作、手势,左右两只手分别抓住肩上两侧的小宣桶上的横梁,一边浇水一边向前行进。由于我的力气还小,刚开始的时候两只小宣桶有点不听我的使唤,在浇水的过程中,有时两只小宣桶会随着惯性向外侧倾斜,弄得我不知所措。

大哥见状,大声地说道:“小弟,你要站稳脚跟,两只手要抓紧小宣桶的横梁,这样身体才不会倾斜。继续练习,熟能生巧嘛。”

我按照大哥的指点,继续学习浇水的技巧。学浇了几担水之后,我才慢慢掌握了浇水的基本方法。此时,我已累得汗水直流,上气接不上下气的,而且也有点饿。大哥一边给黄豆丛浇水,一边吩咐我休息片刻再给黄豆丛浇水。经过近一个钟头的学习,我基本学会了给农作物浇水的技巧,心里感到十分高兴。再过几分钟之后,我和大哥已经完成了给“灰涵”的黄豆丛的浇水任务。

第二天上午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大哥他们可能理解我头一次去学浇水,身体一定累坏了,第二天一早他们并没有叫我跟着他们去旱园地里给农作物浇水。我起床下地,便感觉到浑身的不舒服,一个劲地叫苦喊累的。

母亲听到了我的叫苦声,疼爱地对我安慰道:“孩子,开始干农活肯定会这样的,再锻炼几次你就适应了,习惯了。”

我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匆匆吃完早饭,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在上学的路上,我初次体会到当农民的确不容易:没有强壮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是绝对当不好农民的。

过了三天之后,我的身体不适的感觉才勉强消失了。随后,每当天刚亮时,我便又空着肚子,壮着胆子挑着那担小宣桶到“灰涵”的旱园地的池塘里挑水,给五分地黄豆丛浇水了,这样一直干到黄豆丛成熟时才停止浇水。后来,随着年龄和体力的逐渐增大,我又从“施孤地”的番薯园浇到“渠道边”的花生园。每个上午我至少要浇水八九十多担,有时多达一百多担哩,工作量实在不轻哪,压得肩膀都红肿了。当然,大哥、二哥他们有时也会前来帮忙给农作物浇水!

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每天早上差不多五点就要起床,挑起小宣桶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赶到目的地,然后就得动作利索地干上两个多小时的重体力活。中间既没有休息片刻,也没有吃点心。

有时遇上干旱的话,我就得半夜三更起床,提着手电筒,挑着小宣桶旱园地附近的水沟里去抢水浇灌农作物呢。哎呀!这更深夜静的在黑乎乎的“灰涵”给农作物浇水,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呢。我老是担心在浇水的过程会遇上野猪、山狗等,别说是我这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孩子,就算是大人,在夜里浇水也会提心吊胆的呀!

当天上午的浇水任务一完成,我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又得马上赶回家里吃早饭,背上书包匆匆赶去学校上课,千万不能因干农活而耽误上学读书呀。一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孩子,每天早上就得空着肚子到旱园地里干两个多小时的重体力劳动,也许读者诸君对此绝对不会相信,但这毕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实呀!

啊,到旱园地里给农作物学浇水,既增强了我的体力,也增长了我的农科知识,这为我后来从事农业生产劳动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给水稻除杂草

给水稻除杂草一般选择在假日上午或者下午就可以进行,不用选择天亮这个时间段去干。给水稻除杂草也是一项技术活儿,要是给下洋田(即塭田)除田杂草就容易一点,因为塭田的泥土比较松软,整个人跪在水稻丛中,用双手向前伸开,左五行右五行的边爬边用力把地面上的泥土抓破就行,那些水稻杂草就会很快浮上稻田的水面;要是给上洋田的水稻除杂草,那难度就大些。因为上洋田表面的土质比较坚硬,即使有水浸泡着也不容易被抓破、打烂。一般来说,除一亩田上洋田的杂草花费的力气比起除一亩半塭田的杂草花费的力气要大些。

在我们故乡,根据气候的特点,水田地(包括上下洋田地)一年可种植早、晚两造水稻。早稻插秧一般在农历清明节前,至农历六月中旬左右便可开镰收割;晚造插秧一般在农历七月中旬左右,至农历十月中旬左右便可开镰收割。早、晚两造水稻都得各除三次以上的杂草,中间还要给水稻施几次农家肥及喷雾几次农药消灭各种病虫害。因此,当农民实在是很辛苦的。

在给稻田除杂草的几年时间里,我曾先后三次遇到意外。其中有一次遭遇到一种叫“蜈蚚”的害虫的袭击,这种“蜈蚚”很厉害的,它生长在水田里,趁你没注意,它的头部就钻进你的小腿吸食你的血,你想要把它拉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鲜血直流;另一次遭到一种叫“鸭屎疽”的侵袭,我的四肢尽是一些红斑点,且奇痒无比;再有一次遭遇到一条水蛇的惊吓,虽然有惊无险,但我也被吓个半死呢。那些意想不到的场面,如今回想起来真教我有点不寒而栗呢。

我记得第一次给水稻除杂草的方法是父亲教我的。父亲原是一位人民教师,也曾经过当过学校校长一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家当时在生产队属于超支户,父亲被迫辞职回家务农。

有一天上午,我带着一条浴布(俗称水布)跟父亲来到五里以外的“长塭仔”准备给一亩半塭田除田草。那时候,父亲并不急于让我一下子就跟他那样去干,而是先让我认识杂草与水稻的区别。

父亲颇有经验的向我做了详细介绍道:“孩子,一般来说,水稻是一行一行的,而杂草却是随便就能生长的,没有什么规则。但有一种跟水稻长得差不多的杂草叫做稗子的,它是一种一年生植物,长在稻田里或者低湿的地方,形状很像水稻,但叶片毛涩,颜色较浅,主脉清楚,是稻田的害草,专跟水稻争肥料和水分。水稻与稗子的根本区别是:水稻的叶口处有浅白色的茸毛;而稗子的叶口处没有茸毛,稗的叶子中间有一条浅白色的枝骨。幼苗时一般人是辨别不出来的,只有等到了水稻即将分蘖、灌浆时才能分辨出哪些是水稻,哪些是稗子了。”

听了父亲的话,我都有点懵了,便不解地问道:“原来,给水稻除杂草也有学问吗?”

父亲听后微笑着答道:“嘿嘿嘿,干什么工作都需要学问的。你要是连什么是水稻什么是稗子都搞不清楚,那么你就有可能把水稻误以为是稗子而将它拔掉呢!若是这样的话,那你岂不是帮倒忙吗?”

    “说的也是呀。不过,如今听您讲了什么是水稻什么是稗子的相关知识,相信我不会弄错的。”我充满自信地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现在就自己独立给稻田除草吧。”父亲说罢便脱下西装短裤,跪在稻田的植株间,双手管十行稻田,前后左右地给这片已插下十几天的稻田除起杂草来。

“好嘞!”我答道,来到稻田地的另一头,跪在稻田植株的通道,学着父亲的动作,双手管六七行植株,前后左右地给稻田除起杂草来。

父亲一边给稻田除杂草,一边回过头来看着我,对我说道:“孩子,要用力把稻田的表皮抓破才能有效地把杂草除干净。要是看到稗子就用手拔掉,把它带回去,送到自家那口池塘里喂鱼就行了。”

“这个我知道。”我说着,开始注意起稗子来。

上一次有了父亲的悉心指点,我给稻田除杂草的工课算是比较顺利,还带回一大把稗子,准备送到自家那口池塘里喂鱼。

后来的几次给稻田除杂草是我独自去的,每次大约相隔一个月。那一次给稻田除杂草似乎没有像第一次那样顺利了。这也是我给稻田除杂草时第一次遭遇到的意外。那是我在给稻田除杂草的过程中,我遭遇到一种叫“蜈蚚”的软节害虫的袭击,它趁我不放备(其实当初我也不知道稻田地里有这种有害的水虫),头部猛钻进了我的右小腿,还吸食了我好多的血,任凭我怎么弄都搞不出来,弄得我一时不知所措。我急忙加快速度将稻田里的杂草除干净之后匆匆赶回家去,叫家人帮我把那条该死的“蜈蚚”弄出来。母亲见状,十分疼爱地说道:“哎呀呀!流掉这么多的鲜血,就是吃几个月的营养品都抵不上哩。”母亲说罢遂在我小腿的伤口上涂上了红药水。

我第二次给稻田除杂草的时遭遇到一种叫“鸭屎疽”的田水病菌的侵袭。由于四肢最容易接触稻田里的水,因而极易遭到“鸭屎疽”的侵袭。据说是稻田收割之后,乡亲们赶着鸭群来到稻田地上觅食散落的谷粒,随后鸭群就会拉下一些粪便,这些粪便经水长时间浸泡之后便产生一种病菌叫“鸭屎疽”。我实在受不了“鸭屎疽”的侵袭,奇痒无比,实在顾不得除田草了,而是使劲地在四肢处乱抓起来,抓得四肢的皮肤都冒出了血点呢。没办法,我自得中断了除田草,急忙回家让母亲想办法。母亲见此情景,深感痛心。她用一番好话安慰我之后,遂用木炭点燃起一个火炉仔,叫我接近火炉仔,用火苗薰烤我的四肢。过了片刻,我的四肢就不再那么痒了。随后,母亲又拿来一支白色药膏,并挤了一些白色药膏涂在我的四肢上,我顿觉那些白药膏十分清凉。记得过一天之后,我四肢上的那些红斑便消失了,且再也不会闹痒痒了。

我第三次遭遇到的意外是在给稻田除杂草时,冷不防被一条约一米长的水蛇吓个半死。

事后我曾这样感叹道:“哎呀!当农民的确很辛苦了哪!”但我又转念在想:加入没有农民的辛勤劳作,哪有那么多的农产品供应市场呢?又怎能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的生活需求呢?由此,我又感悟到:劳动者最光荣,劳动者最快乐!

当“六脚牛”去犁耙田

看到这个题目,也许读者会问:牛不是只有四条腿吗?哪来的“六脚牛”?这里说的“六脚牛”其实不是牛,而是由三个人充当一头“牛”,各自拉着拴在犁弓上的绳索用力向前拉,后面一个人担任“犁把手”。这就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们粤东农村有趣的“六脚牛”犁田一幕。别的农家有劳力的可增加到“八脚牛”。

少年时代的我就有过好几回当过“六脚牛”犁田的经历,说来真是既辛苦又有趣哩。

记得1977年夏季的一天上午,此时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了,父亲对我说道:“阿生,你已经学会了挑水浇灌农作物的本事,说明你已经有了一定的体力,完全可以跟两个哥哥一起当‘六脚牛’学习犁田了。因为生产队只有两头耕牛,犁田、整地一时忙不过来,生产队长要求各家各户的男人替代耕牛帮助下地犁田、整地,做到不误农时。”

听了父亲的话,我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是“六脚牛”呢?当时父亲并没有向我做解释。到了我们三兄弟正式下地犁田时我方才弄明白什么是“六脚牛”这个概念。

用人力来犁田完全是一种无奈之举。因为人的力气再大也比不上耕牛,再者用人力来犁田也没有像耕牛那样将稻田表层的土犁得深呀。总之,当“六脚牛”犁田委实是弥补当时生产队耕牛的不足而已。但是这种现象在当时农村来说却十分普遍。

有一天早上,父亲和我们三兄弟吃完早饭,背上一把借来的犁,带着两条麻绳和两根竹槌,来到我家的责任田所在地——“长塭仔”,准备把一亩半的塭田犁翻,赶在当年农历七月上旬左右插上晚稻。我们父子四人来到目的地便忙开了:父亲和两个哥哥分别将两条麻绳绑在犁弓的前端,一条稍短,另一条稍长些,以便在向前拉梨时避免前后的人发生碰撞。按着父亲的要求,两个哥哥同用一根竹槌,两人各扛着竹槌的一头,我因为个子比较矮小被安排走在最前头,独用一根竹槌向前拉。用父亲的话说叫做“帮点力”。第一次当“六脚牛”犁田的确有些不习惯,不是用力不均就是走不到同一条线路,有时又因为父亲在操作犁尾时抬得过高,以致犁头插得更深,使得我们三哥弟走得踉踉跄跄的,我还有好几回由于不慎摔而倒在田地里,弄得我一身泥水。真是哭笑不得哩。由于大家的动作不协调,因而影响了犁田的速度。

这时,大哥叫我们停下来,研究如何才能把田地犁得顺利一些。他对父亲建议道:“爸爸,您老人家千万不要把犁头插得太深,我们实在是拉不动的,要尽量把犁头掌握在合适的深度,要是太深了我们拉不动,要是太浅了则起不到深翻改土的作用。您把犁头的深浅度掌握好了,我们拉起来就轻松多了,这样的话,犁田的速度自然就会快起来了。”

父亲听了大哥的建议,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于是,父亲又说道:“那咱们再试试吧。”

统一了认识之后,我们又重新开始犁起田来,这一回果真速度快了许多,而且犁起来的深浅度比较合适。我们在田地里不断地来回犁起来,只见那黑乎乎的田土顺着犁头的弯曲度被翻了过来,像鱼鳞相接一样一片接着一片的出现在田地里。我们犁得累了便停下来喝几口水,并休息片刻,然后继续犁起来。这样犁犁停停,停停又犁犁,不足两个钟头的工夫,我们终于完成了“长塭仔”一亩半塭田的犁翻任务。

过了两天,我们又借来一张长度约两米、高约三十公分的铁耙,又来到“长塭仔”那一亩半塭田地上,仍用“六脚牛”的方式继续将犁翻过的田土耙整平坦。说实在的,这耙田比起犁田来要轻松多了,不足半个钟头的工夫我们便完成那一亩半塭田的耙整任务。接着,我们一家便顺利地插上了晚稻。后来,我又跟着父亲和大哥他们犁耙过几次上洋田,但干起来那要比犁耙塭田要吃力得多了。好在我们已有过犁耙塭田的经验,虽然干得有些累,但是还算顺利吧。

由于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年纪小小的我不得不过早地参与了比较繁重的犁耙田劳动,经受了意志、体力和耐力的各种考验,为今后参加生产队的农业劳动打下了比较坚实的基础。

挑运人粪尿浇施农作物

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地处潮汕平原沿海的广大农民,给农作物施肥几乎都是利用人粪尿,并且都离不开用肩挑。这种肩挑人粪尿的做法,既费时又费力,半天挑不倒四担人粪尿。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农村的木工们便开始发明了一种用方木条做成的“独轮车”或者两个轮“板车”进行销售。为了给各自家庭减轻劳动强度,当时不少农家都勒紧腰带,凑上一二百元钱向木工购买这种运输工具。大凡用过“独轮车”和“板车”的农户都说:“这两种运输工具比较实用,不但能多载两三桶人粪尿,而且比较省力省时,大大地减少了农家的体力消耗。”

以我本人的实际情况来说,给农作物浇施人粪尿,我是既用肩膀挑过,又用自行车运送过,还分别用独轮车和板车运载过呢。我到厕所去挑人粪尿前往田园给农作物施肥,是在学会给农作物浇水的基础上进行的。要是没有给农作物浇水的基础,肩挑人粪尿给农作物施肥是有一定的难度的。它讲究的是一种持久的耐力,从厕所一直挑到目的地往往需要走好几里的路程。当然,在挑运的过程中,为了减少体力消耗,中途可以歇歇脚,休息片刻,但是这种挑运法往往比较费时。

有一天早上,我刚起床,父亲就对我吩咐道:“今早你负责挑几担人粪尿到五里以外的‘渠道上’浇四分地番薯园,浇水的事就让你大哥、二哥他们去完成吧。”

“我知道了。”我懒洋洋地回答道,然后揉了揉那双睡眼,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下懒腰,上了一趟厕所。接着回家刷牙、洗脸,又喝了几口凉开水。这就算是吃早点了。

我戴着一顶旧竹笠,腰间扎着一条浴布,挑起一担小号的尿桶,在一只小尿桶里放着一把尿斗仔,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尿斗,径直向几十米远的自家厕所走去。这担小号尿桶是父亲叫木工专门为我制作的,比普通尿桶起码要小两号,可装运八十斤左右的人粪尿。尿斗仔其实是一只直径约十六七厘米、高约十五厘米的小木斗,用一根大约一米长的竹棍固定在小木斗上面,用它来舀小尿桶里的尿浇施农作物的;而大尿斗是用来打厕所里的人粪尿倒在小尿桶里的。它其实也是一只小木桶,两侧各装有一只木耳朵,用一段横木固定在这两只木耳朵的方孔里,在横木的中间凿出一个圆孔,用一根两米长的竹竿装进横木中间那个圆孔里,将大尿斗拉起来前后摇摆,这样,大尿斗就会灵活地前后摇摆起来,将它伸进厕所里打人粪尿十分方便。我快步来到自家厕所,放下担子,拿着大尿斗便伸进厕所里打起人粪尿来。一担小尿桶起码要连续打八大尿斗的人粪尿才能装满的。

一个十三岁四的农村少年干这种重活完全是遭到命运所逼,那是没办法的事,有时我难免会感到有点力不从心呐。

我打满了一担人粪尿,把大尿斗留在厕所里,然后挑着这担约八十斤重的人粪尿,沿着“鸟簪路”向通往“渠道上”的沙路上走去。我挑着担子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便将担子从右肩膀换至左肩膀,继续赶路了。挑至半途,我顿觉得两个肩膀都有些疼了,不得不停下脚步在路旁歇息片刻。我忙用浴布擦去脸上的汗水,然后哼唱着一曲潮州音乐,以驱散此时我心头的寂寞,也叫做苦中作乐。休息了大约五分钟之后,我又挑起担子继续向目的地赶去。经过十几分钟的刻苦努力,我终于赶到目的地——“渠道上”那片番薯园。四分地番薯园共种植六畦番薯苗,需要四担人粪尿才能完成浇施任务。我遂加快速度把一担人粪尿一尿斗仔一尿斗仔地浇施在番薯畦的中间,不到十分钟的工夫我便把这担人粪尿施完了。接着,我挑起空担子又匆匆地赶往五里以外的自家厕所,再打满一担人粪尿,然后又挑往目的地施番薯园。这样四趟来回,我才把“渠道上”那四分地番薯苗浇施完毕了。一造番薯从开始种植到可以收获,这个生产期至少需要三个月之久,中间至少要浇施三次人粪尿,还要除几次草和松几次番薯畦两侧的泥土,劳动强度比较大。

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开始尝试用家里的那一辆二十八吋的红棉牌自行车运送人粪尿去给农作物施肥,一次可以运送三桶人粪尿:我把两桶安放在自行车后车架的两侧,在两只尿桶的中间叠放一块木板,将另一只尿桶叠放在它的上面。这样用自行车运送人粪尿不但数量多一半,而且速度自然快了许多,人也不那么累了。有了这辆半旧不新的红棉牌自行车,充分调动了我运送人粪尿浇施农作物的积极性。我的骑车技术十分熟练,运载着三桶人粪尿骑在通往旱地的沙土路上,我就像运送着一桶人粪尿那样轻松;当把三桶人粪尿浇施完毕骑着空桶回来时,我的双手则不用把着自行车的两个车把,自行车也同样听使唤地在沙土路上快速行驶,从不发生过摔倒的现象。这可是我从小苦练出来的技术骑自行车技术。可以这么说,我的骑自行车技术在当时农村来说算是一流的。

后来,我有过跟父亲用板车运载过人粪尿给自家农作物施肥的经历。当时我家那辆两轮板车的制法有点奇特,它的两个珠盘轴套是用钢皮包起来的,显得十分坚固和耐用。那是我家花了二百多元钱请乡里的木工专门制作的。但是,我跟父亲一起干这活也有过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记得在一个夏日一天早晨四点多钟,天还未亮。一大早我就被父亲叫醒了。我揉着睡眼问道:“爸,干什么呢?”

“跟我用板车运载人粪尿到‘施孤地’浇花生吧。”父亲声音不大地对我说道。

虽然此时天尚未亮,但是我们农家就得起床准备一天的农活了。我与父亲合力将那辆一二百斤重的板车抬出家门口。这辆板车可安放八只尿桶,即在板车前头再横放一块木板,可安放两只桶尿桶,板车的车厢可安放六只尿桶。再将一根竹槌和两把尿斗仔及一把大尿斗一同放上板车,然后我在前面拉,父亲在后面推,摸黑来到自家的那个厕所,把人粪尿打进尿桶里,由父亲送上板车依次安放。当把八桶人粪尿安放在板车上时,天边逐渐放亮了。于是,我的右侧肩膀背着一根麻,两只小手抓紧板车的把手用力前向拉动,父子便拉板车后面推着上路了,朝着七里以外的“施孤地”走去。

由于刚开始使用板车,在安防人粪尿时缺乏经验,板车的前端的人粪尿压得过重,以致我的肩膀都压麻了,两条腿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浑身觉得不舒服,且全身大汗淋漓。我一路上老是在喊叫道:“哎呀!太重了,太重了!”

谁知父亲不但不可怜我,而是一味埋怨我不会拉板车。

我不服气地说道:“您不相信压力太重您就来试试看吧。”

父亲便把我换了过来,由他在前面拉动,我在后面推。谁知仅走了不足半里路,父亲也直喊道:“果真太重了,太重了!”

我们只得半路把板车停在路边,重新研究如何安放人粪尿向前拉动时才不会那么吃力。这时,天已经大亮了,路上已有许多人前往旱园地里干活去了。

读过三四年小学的我,也开始学会思考、分析板车的结构特点了。经过一番思索,我便向父亲建议道:

“爸,我觉得板车箱里这六桶人粪尿安放得太靠前了,以致重心点向前移,拉动时自然感到压力太重了。我建议把这六桶人粪尿适当向后移动,再来试试看吧。”

父亲听了我的建议,这才点点头表示赞同。

俗话说得好:“实践出真知。”经过一番调试之后,我在前头拉动板车时果真省力多了,行进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父亲这才不再埋怨我不会拉板车了。

赶到目的地——“施孤地”,父亲负责从板车上把人粪尿挑到花生园地里,我负责用尿斗仔浇施在花生从里,干得十分起劲哩。

有了那次用板车运载人粪尿的这番经验,后来,我使用板车运载东西时,十分注重板车的重心点。这个重心点其实并不在板车的轴承处,而是在所运载的货物前后要安放均衡。要货物太靠前了,拉动板车来就特别的吃力;要是运载的货物太靠后了,拉动板车来整个人就会被板车的把手吊到半空中。总之,板车的这个重心点掌握了,有了那次用板车运载人粪尿的这番经验,后来,我使用板车运载东西时,十分注重板车的重心点。这个重心点其实并不在板车的轴承处,而是在所运载的货物前后要安放均衡。要货物太靠前了,拉动板车来就特别的吃力;要是运载的货物太靠后了,拉动板车来整个人就会被板车的把手吊到半空中。总之,板车的这个重心点掌握了,你拉动板车时自然就非常省力,行进也十分快捷了。

随后,我又尝试着用独轮车运载人粪尿浇施农作物了。一般来说,一辆独轮车能运载四桶人粪尿。在实践过程中,我觉得这独轮车使用起来比起自行车和板车来难度要大得多,要是货物安放的位置不合理,则车子向前推动起来是十分吃力的,难免会东倒西歪的。有时弄不好还会被独轮车车把撬伤肋骨呢。

啊,回想起我少年时代学干的那些繁重的农活,可以这么说,它既让我劳心劳神,又让我的意志和毅力从中得到很好地锻炼呐!(郑生/文)